江河

※10号要出门，提前说一声黄少生快。

※然而只是一次普通的更新…

 

 

九 前辈

 

可能会用到的注解：

关于药物的动物实验：一些药厂会配备动物实验房，用来实验新产品，试验后已经被药品污染的动物，一般都会处死。

 

 

“史塔瑞医药公司自成立至今已有二十余年，本公司本着…”

和其他的公司一样，即使史塔瑞的生产部门远离城市居于深山之中，还是逃不过周一的早会和部门经理无情的思想教育。

黄少天面无表情地和徐景熙站在一起，心里抓心挠肝地想要和他的室友吐槽“这都什么年代了他当我们来军训的吗我都还没吃早饭呢这是要讲到什么时候去啊”等等等等，这份愿望如此强烈，他觉得自己忍耐得快要秃头了。

稳住，他对自己说，努力不去想昨天晚上洗头的时候掉下的一把头发：黄少天你要稳住，还记得队长的嘱托吗？还记得昨天是怎么表现的吗？从现在开始，你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他的新身份是一个普通的“沉默者”，为了掩饰，无法使用白噪音发生器和一系列降低五感的措施，正常的哨兵多少都会有些烦躁，黄少天按照塔里医生的建议增加了向导素缓释片的剂量，但最初的几天还是无法完全不适应。不过他一直都生活在正常人中间，不引起大家注意的吃向导素倒是得心应手，只有徐景熙看见了一次，黄少天解释说他晚上腿抽筋所以需要吃点钙片。

史塔瑞的厂房是一个四层高的巨大空间，二层以上是车间流水线，二层以下则是办公室之类的地方。由于QA人员和QC人员工作的地点不同，而徐景熙是QA人员，进了厂房的门就和黄少天分开走。而QC员工们又分为进货检验员（IQC）、制程检验员（IPQC）和最终检验员（FQC）几类，在史塔瑞公司里，新来的QC员工常常会被放在各个位置上熟悉一段时间的工作再确定最终确定的岗位。

黄少天也不例外，只是他进入史塔瑞的时候，生产部门里制程检验员在人手上更缺一些，大部分人都被分配在这里。但黄少天不是普通的员工，他和人事科交流了一下表示自己更愿意去进货检验员的岗位上工作，又给人事工作的大叔提了一点礼物，自然而然得就被分配去进货检查员的岗位上。

大叔大概以前没遇到过这样客气的年轻人，乐呵呵地把东西收了，他人也实在，收了东西立刻就打电话，然后给黄少天比了个“OK”的手势，乐呵呵地道：“看你这么年轻，还没谈朋友吧？给你找了个靠谱的前辈带着，我们这儿最漂亮的，你可要好好抓住机会啊。”说着往电梯的方向指了指，“现在她估计在四楼呢，姓舒。”

黄少天点着头说好，其实内心对于这位前辈是不是美女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想到这位美女姓舒，总觉得有点熟悉，熟悉之中还带着一点如芒在背的感觉。

然而他坐电梯到四楼厂房问了一圈，都没能找着这位舒姓的美女前辈，黄少天叹气，觉得自己还是回一楼去问那位管理人事的大叔要来前辈的电话。

他跨进电梯里，习惯性地按下最底端的按键，按键闪烁了一下，没亮，从他后面伸过来一只纤细洁白的手按下了标着“1”的按键，电梯里一楼的按键却是在三排按键的中间。

那只手的主人对他道：“你是新来的吧？厂房电梯里最下面这一排的两个按钮是没用的。”

她的声音黄少天非常熟悉。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瞬间心跳加快，手心里冷汗直冒，根本不敢回头。厂房一共就四层，她一定是从下面上来的，黄少天本想安静地等她下电梯，却没想到这个人并没有去四楼的打算，反而和他一起去了一楼。

事已至此黄少天躲无可躲，只能硬着头皮上。此时他不禁有点佩服喻文州高瞻远瞩滴水不漏，要不是喻文州带他去换了个造型又换了个身份，这个时候就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在下电梯的时候，黄少天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转过身来打招呼：“前辈好。”

那位女性打扮得一丝不苟，面容姣好五官端正，杏眼明亮而张扬，一头长长的黑色秀发，耳朵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花朵状的耳钉。

黄少天不可能会认错，这分明就是他在史塔瑞的市场调查部的时候，前台那位每天和他打招呼的小姑娘。

无论是姓氏、样貌、声音、说话的语气甚至耳朵上的耳钉，都一模一样，从概率上来讲，几乎不存在有两个这样相似的人，还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

“所以你是…黄烦烦？”姓舒的姑娘打量着他，“我接到人事的电话了，你就先跟着我吧。”

“我是。”黄少天稍稍低头，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却仍努力营造一种沉稳谦卑的气场。

就这样，他跟着舒前辈开始接手进货检查员的工作。

途中倒是也被徐景熙八卦过跟着美女前辈的感觉如何，黄少天对他笑笑不置一词。

舒前辈虽然和他在市场调查部认识的同事长得一模一样，也都姓舒，却始终表现出一副之前根本就不认识黄少天的模样，这显然无法使他完全放松，黄少天一直悬着心，但时间一长他无法永远保持紧张的状态，索性装好自己的“黄烦烦”，该来的总会来。

至于史塔瑞的进货途径，倒是非常广泛，渠道也比较正规，黄少天呆了一周，竟然找不出什么端倪，他心里不免疑惑起来——莫非他判断地错了？不应该选择进货得渠道？他又整理了一遍喻文州说给他听的思路，想着如果是喻文州，他会选择哪个岗位？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又因为对喻文州的不了解有些不确定。潜意识里他相信喻文州的判断绝对不会有错，他不禁有点懊悔当初没有征求喻文州的意见，又想着什么事情都问他，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缺乏独立性太依赖领导人？

要说这一周里不大寻常的事情，也就是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黄少天听见宿舍周围有规模不小的汽车发动机的声响，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很是稀奇，他推醒徐景熙问他怎么回事，徐景熙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解释道：“就是厂房后面靠近门卫楼的地方有一堵墙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不好，晚上从外面请施工队过来修呢。”隔天黄少天跑到实地去看，那一堵墙确实留了一个大口子，好在不是承重的结构，没有大问题。但这么一座宽敞气派的厂房，后背却破了一个洞，实在很奇怪，黄少天凑到那个洞上去看，里面一股冲天的膻味涌出来，熏得他生生后退了一步，赶紧捂住鼻子，要不是他向导素缓释片吃得不少，十有八九会当场暴走。旁边门卫楼的保安看着他笑道：“小伙子新来的吧？这是他们做动物实验处理尸体的地方，味道可大呢。”

好不容易熬过了新工作上任的第一周，周末黄少天带着一点行李回到市区的临时据点，由于各种转车堵车，到的时候天都黑了，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靠在门上。

“怎么了啊黄少？”郑轩听到动静，从电脑前走过来看他。黄少天的布丁仓鼠从他的口袋里爬出来，掠过郑轩的裤腿，动作敏捷迅速，堪比坐牢放风一般发疯地满屋子跑。

“轩儿啊…”黄少天抬起头，一脸苦大仇深地抓住郑轩的肩膀，“你知道吗这一周我因为害怕掉马甲话都不怎么敢说啊哎呀我去简直憋死我了你知道吗？从星期一开始，经理竟然要早训啊！一大早的说那么一堆傻不拉几的鸡汤谁受得了！还有我跟着的那位前辈！你知道是谁吗？…算了说给你听你也不知道，我还是等睡衣座谈会的时候说给队长听。”

黄少天说到激动处身体跟着摆动，郑轩被他摇得一晃一晃的，也不知道一大堆话听进去了多少。等黄少天终于说完，郑轩也变成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恰逢喻文州从外面开门进来，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两个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的道貌岸然。

“我觉得队长是故意的…完美闪避了黄少蓄力一周的大招…”郑轩愤愤不平，黄少天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背道：“亏你还是个哨兵呢，有点儿精神啊，这可是久违的睡衣座谈会！”

“什么久违啊…”郑轩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你不在的时候我们每天都开会，再拍我要骨折啦！”

喻文州拿着托盘端来三杯茶，两人纷纷叫着“队长你竟然给我们倒茶这怎么好意思呢”迫不及待地端走了自己的那一杯，喻文州笑了笑：“少天可是一周都没回来了，这一周感觉怎么样？”

“史塔瑞的生产环节没有明显的漏洞，”黄少天喝了一小口茶水，神色严肃起来，“不过我遇到了一个特别意外的人。我原来在市场调查部的时候，前台那个姓舒的姑娘，队长你应该有印象吧？”

喻文州点头，又补充道：“挺漂亮的。”

“这不是重点，”黄少天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之前我在市场调查部的时候，史塔瑞的各个部门看起来根本不交流，甚至各自办公的地点都距离很远。但是我在厂房那边的时候，跟着的前辈长得和那个小舒一模一样，也姓舒，连耳钉都是一样的，她看起来好像根本不认识我。队长，你怎么看？”

喻文州沉吟了一会儿，道：“有几种可能，如果她们俩不是同一个人，很可能是双胞胎，即使她们之间的信息是交流的，要认出你来也不容易。如果是同一个人，一种可能是伪装得好她没有认出来，另一种可能是她已经认出来了，但不想让你知道。”

黄少天插嘴：“那如果是最后一种，我岂不是很危险？安全起见，下周我去上班的时候能让塔拨点枪支弹药什么的给我吗？我还是觉得身边要带把枪什么的才比较安心，放在枕头下面都不会做噩梦。”

“你别急，”喻文州继续道，“如果真的是最后一种情况，先不考虑那位舒姑娘为什么要把自己分裂为两个身份，你不觉得她看见你的时候，应该比你更害怕？少天从头到脚的信息，郑轩都通过塔的权限修改过，只要你不承认，连NG都认定你是‘两个人’；但她没有这样的手段，只要一查，马上就会露出破绽。在这种情况下，她恐怕不大可能有这个底气对你不利。”

“况且，她目前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员工，是不是史塔瑞内部安插的间谍之类的尚无定论，我个人觉得其中应该有隐情，少天你说不定可以试试跟她合作。”

 

 

 

十 当他在地铁上

 

同步率：哨兵和向导之间信息素相容的程度，取决于性格和经历相关的多方面的因素。

 

 

周末的两天好像眨眨眼就过去了，新的一周即将到来。黄少天收拾收拾东西，又要往史塔瑞的厂房那边跑。考虑到黄少天没有隐蔽随身武器的经验，喻文州还是没有开放权限让他随身带把枪什么的。

黄少天心里其实是不满的，他觉得喻文州多虑了，喻文州则觉得他想太多、有被迫害妄想。他们互相不赞成对方，在以郑轩为主持人的磋商后，两人各退一步，黄少天不带武器，但喻文州给他开放塔对于访问信息方面的权限。

这会儿黄少天独自一人坐在地铁里，孤独地迎接接下来长达两个小时得车程，想要做点什么解闷儿，然而喻文州和郑轩说不定正在忙工作，叶修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给他，宋晓是史塔瑞的人，为了避免暴露，黄少天必须忍住不和他接触。这么一想黄少天忽然感到自己十分可悲，累死累活地二十好几，竟然连一个可以陪着扯淡的朋友都没有，以前日子又穷又苦，体面地活着似乎就已经榨干了他全部的精力，根本没给社交活动留什么空间。

等和塔的合作关系结束之后，他一定要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交几个能交心的朋友，最好还能谈一次恋爱，找个人共度一生。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黄少天并不是普通人，他是隐没在普通人中的一名哨兵，企图按普通人的方式生活，会遇到多少道阻力他自己都无法估计。只从伴侣的方面说，据说很少有哨兵和向导能和普通人恋爱并长期共同生活，因为一旦哨兵和向导与彼此接触之后，普通人之间的交流，似乎就无法再填补他们精神上的空洞。

黄少天接触的向导只有叶修和喻文州，被叶修的信息素安抚的经历实在说不上愉快，而被喻文州梳理精神触丝的感觉，却是一种表达不出的奇妙。黄少天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很难描述，他觉得像是夏天里被骄阳炙烤的泥土，叶修对此的评论则是“一股灰尘的味儿”；可喻文州的信息素却是冰凉的，像是一场透雨浇灌下来，他的精神触丝犹如泡在清凉的泉水里一条条散开。

毫无疑问，他们在同步率的数值上应该会相当可观。如果对象是喻文州，即使要求黄少天放弃普通人的爱情和他共度一生，年轻的哨兵恐怕找不出任何说“不”的理由——这个男人的条件实在太好，只要理智尚存的人，都无法拒绝。

但完美的喻文州无情地拒绝了黄少天携带武器的要求，只给他开放了信息访问的权限。

黄少天坐在地铁里叹气，他打开终端，怀着无聊中有一点好奇的心态，进入了塔内部的信息网。他才登陆进去，终端的界面立刻跳出了一长串排列的报告，黄少天从头到尾划拉了一下，立刻泄了气，他发现里面几乎都是些任务报告和共享情报之类的，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用来解闷的。

在这一串报告里，他倒是找到了喻文州对之前他在地铁里和暴走哨兵冲突的报告，点开随意看了两眼，也没有什么新奇的，毕竟作为事件的亲身经历者，冲击力比这些平铺直叙的文字要强烈得多。

但随手一点关键词，竟然发现搜索出来最近的好几起城市里出现暴走的哨兵和市民出现冲突的报告，黄少天皱起眉把滑动条拉到最下面看时间，发现这样的事件在这两年似乎发生的概率特别高，往三年以前追溯，类似的事件发生的频率，是现今的十分之一不到。

是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是来自环境还是来自哨兵自身？

粒子墙建立以后，人类生活在AI和科技的钢铁丛林之间，辐射中获得特殊能力的哨兵和向导守卫着世界平稳有序的运行。但五十年前，他们已经体会过人类科技在自然力量面前的脆弱和不堪一击。按照数据的指示，哨兵的暴走的概率不断升高是否是一个必然的趋势？

那么他还能清醒多久？

因为这个推论，黄少天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就要拨电话给喻文州。

但他仔细想想，发现自己从觉醒以来，从来未曾陷入过暴走的深渊，哪怕他刚刚觉醒的时候强行承受住了仿佛脑浆迸裂一般的痛楚，信息素紊乱到需要向导素才能控制住情绪，但他的意识始终是清晰的，始终没有完全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时钟行走着，时针逐渐指向数字“7”。

设置在空中的光源发生器功率逐渐降下来，黑暗从内到外接管了天空的控制权，城市的灯火亮起来。降雨弹在高空中爆炸，淅淅沥沥的小雨降落下来。

穿着宽松毛衣的年轻人在商场门口东张西望，宋晓走过去拍拍他：“真巧，又是你啊？今天也没带伞？”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懒洋洋地道：“今天也起得比较晚，又错过了天气预报。”

宋晓撑开雨伞，非常自然地凑到年轻人头顶上：“今天也需要我送你两步？”

“压力山大啊…”少年瞥了一眼挂在商场门口的时钟，“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我请你吃顿饭？”

宋晓耸耸肩，显然没有太在意所谓的“请吃饭”，这个年轻人看起来随和而普通，甚至有点不拘小节的意思，他猜想年轻人提出的一起吃饭大约是在街边小店的便饭，于是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答应下来。

结果年轻人把他带到一家装修精致、气氛优雅、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小店里，宋晓意外之中不免有些尴尬。

“哎呀，别紧张…”年轻人好像一点都不见外，利索地帮他点单，“我叫郑轩，我们这么有缘分，吃顿饭而已，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宋晓在部门里一贯以稳定淡定著称，甚至有“关键先生”的外号，意外和尴尬只停留了一会儿，很快他的状态又沉静下来，笑着道：“我叫宋晓，今晚多谢款待了啊，郑先生。”

郑轩连忙摆手，把服务生送来的茶水推到宋晓面前：“压力山大啊，我就是个搞电脑的程序员，你叫这么严肃我会紧张的…说起来，宋晓你西装革履的，是干什么的？”

宋晓也不隐瞒，往窗外虚虚地一指：“我就在那栋写字楼里，史塔瑞医药公司。”

“好厉害呀！”郑轩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是学药的吗？”

“真遗憾…我在市场调查部工作，对于药物方面其实没什么涉猎。”

“那也很厉害！”郑轩激动地站起来，身子越过餐桌和宋晓握手，“我一直想认识个医药公司的人，以后要是生病买药的话，就靠你啦！”

“呃…”宋晓对他忽然的热情有点不适应，“那个…如果生病…还是要去医院的…”

夜色里落下的雨水细腻而缠绵，触碰玻璃的时候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下雨了，”喻文州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轻而慢的拉开窗帘，看斜长的雨丝在玻璃上落下一条又一条的水痕。

“这雨下得这么轻这么密，是天气回暖的征兆，立春不会太远了。”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的真皮椅子上，对喻文州慢慢地说道。这个人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刻痕，看起来却非常精神，每句话、每个字都带着一股说一不二的风范。

喻文州却背对着他，看也没往桌后看一眼，指尖隔着玻璃，专心追逐着雨线的轨迹。听见那人的话，他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哪有什么春天呢？”喻文州带笑的声音似乎也从雨水中沾染上了湿意，“粒子墙已将我们同阳光隔离，纵然地球还在原来的轨道上运行，所谓的时节，都是AI模拟的产物而已。”

“这想法真冷，”桌后的人表示不赞同，“你今天不是特地过来和我聊天气的吧，喻文州先生？”

“当然不是。”

“时间过得可真快，”桌后的人又感叹起来，“时代永远都是年轻人的时代，你是代表沉喻集团来找我的？”

“也不是，”喻文州转过身，目光坦然而笔直地迎向桌后的老人，“与沉喻集团无关，是我自己在做的项目，想和您谈谈合作的事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