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天梯|长夜孤灯(8)

如大家所见,这是一次历时非常久的更新…中途我跑出去复了个习考了个研究生,有的细节可能已经遗忘…如果出现了bug,非常感谢大家找出来提醒我一下…

八 起飞

因为是国内的航线,飞机飞行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尽管如此,黄少天依然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全身都沉重得抬不起来。离开魏琛之后,黄少天已经很久没有再梦见过站在冰山上的景象。他梦到的是小时候生活在青环区的日子,具体的情节已经记不清楚,但那些模糊间见看到的干涸的河道、颓邳的围墙和小狗身上脏兮兮黏糊糊的毛,那些破碎的影像仿佛紧贴着他的灵魂,童年时代的贫困和无助又找到了他,在寂静的高空中,在寂静的夜晚里。

黄少天皱着眉头醒过来,嘴唇有点干,喻文州恰到好处地递过来一杯水,黄少天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下去,餍足地长出了一口气。

“做恶梦了?”喻文州问他。

“没有,就是梦到了以前的事情。”黄少天动了一下,调整姿势缩在喻文州肩膀下面蹭了蹭,“队长,你什么时候醒的啊?现在几点了?”

“就刚才,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可以再睡一觉。”喻文州把被子从哨兵的手心里拿出来,用另一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说出口——黄少天还沉浸在梦乡里的时候,几颗的泪珠从他紧闭的眼睛落下来,落在毯子上,很快消失不见了。

因为是深夜出发的航班,到B市的时候已经三四点了,坐个车去市中心定酒店估计要到五六点,所以塔里安排的行程根本没给他们准备补觉的地方,后勤科的意思是随便在机场找个小店眯一会儿算了,最近经济形势不好,财政也紧张。纵然是喻文州这样好脾气的人去问,回来之后态度温和原原本本地说给大家听,两队人还是免不了心生怨气。

在快餐店里坐到五点多,蓝雨和烟雨的哨兵向导们纷纷在卫生间里整理了一番衣着,毕竟他们即将面对的好歹是外国人,为了国际形象,大家也要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

等折腾完各种交接程序之后,真正见到他们要护送的目标的时候,时钟差不多已经指向了上午九点,天已经大亮,等待在会议室的哨兵向导们保持了好几个小时的仪态,等得都快睡着了,其中以郑轩为最,要不是徐景熙一直揪着他,人都要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大家都没想到护送的目标是一位看起来挺温和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褐色头发,会说一些中文,虽然口音奇怪,但沟通无碍。

外长姓格林,一点架子都没有,进门的时候甚至都没让大家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中间就做起自我介绍来,喻文州跟黄少天咬耳朵说格林先生从政之前是一位教授,黄少天做了个鬼脸,眉眼间的神情却很轻松。大约是因为对方话也不少,而且非常体恤他们这些到处跑劳心劳力的哨兵向导们,不讲究形式上的东西,黄少天似乎对他印象不错,更不错的是,这位外长上来就自掏腰包请大家吃了一顿好。

对比蓝雨和烟雨的劳力阶层的紧张日程安排,格林先生的时间就阔绰和宽裕得多,他和哨兵向导们接头之后竟然还可以再休息一天,晚上睡饱一觉,第二天中午才启程返回A国。

会面的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谁都没胆量说是格林先生为他们准备的接风宴,统一了口径在向上报告时含糊其辞,既然是塔的内务,接待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蓝雨和烟雨的人显然都看出来了,格林先生脾气随和、善交际,这样的性格或许会为他们的整个任务减少许多麻烦。席间格林先生还像大家介绍了自己的女儿,是一个褐发碧眼的小姑娘,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已经习惯于跟着爸爸走南闯北,颇有一副宠辱不惊的小大人的味道。黄少天习惯于维护弱小,席间也给她夹了一点菜,小女孩叫他“哨兵哥哥”,喻文州撇头一看,黄少天的耳朵尖竟然有点红了。

喻文州自然不至于跟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吃醋,只是心中有点叹息,快睡觉的时候状似无意地问“少天喜欢小孩子?”黄少天在黑暗里点点头,但他注意到喻文州在黑暗的阴影中晦涩不明的眼色又清咳了一声改口道:“喜欢是喜欢…但是照顾小孩子也不容易啊,我好像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哈哈哈。”

尽管一顿饭让哨兵向导们和格林先生父女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格林先生主动要求不需要太多保护,可以放他们出去自由活动直到隔天航班起飞,但有了蓝雨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托大。

一群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等到了登机的时刻,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情况。等他们鱼贯上了飞机,发现之前随行的翻译和陪同似乎并不在这次国际航行之列,除了格林先生父女,其他都是蓝雨和烟雨的人,上面给安排了头等舱,不大的舱位里全是自己人,头等舱的座位显然不够多,哨兵和向导们只好轮流站起来在周围晃荡。

头等舱和经济舱中间隔着门,门里装着钢板。喻文州从上到下仔细地检查了头等舱的门锁和缝隙的吻合程度,隔着缝隙能看到经济舱的乘客陆陆续续地登机。他心里其实有一丝疑惑:与其如此周章,为何不直接包一架专机回去?他又回头去看格林先生父女,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怕到座椅上,从桃红色的小书包里摸出来一本花花绿绿的童话书递到格林先生手里,似乎是要听故事。此时的小姑娘更像个普通的孩子,对着爸爸撒娇耍赖。小姑娘颇宝贝她的小书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都装着些什么。

这一趟国际航班的历时大约有整整12个小时,对于护送的哨兵向导们的身体和精神素质都是一个挑战。考虑到时差,飞机落地的时候在A国差不多也是正午,这让喻文州稍稍松了一口气。古时候的东方人相信正午时分阳气最足,淫邪之物最不容易作祟,纵然他们早已经远离了那个恐惧而敬畏自然的时代,也算是个聊胜于无的慰藉。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点时间,喻文州检查完毕,看了一眼黄少天,发现他正在座位上看终端,界面配色远远地看上去像一则新闻推送,仿佛感知到了喻文州的视线似的,黄少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走到他身旁,叹息着把自己的终端送到喻文州眼前,他自己则脑袋一歪,像个小锤头似的锤进喻文州的颈窝里。

“怎么了?”

喻文州轻声问他,一只手揽过黄少天的肩膀摸了摸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划着进度条,浏览黄少天终端上的新闻推送。

——那是一则关于即将在A国召开的各国NG参与的关于全球能源问题的峰会,正是他们护送的格林先生将要参加的峰会:里面提到了十项可能讨论的新的国际政策,喻文州粗粗地扫了一眼,发现这十项内容中几乎都是建议将能源集中于发达地区和城镇以提高利用率的倡议。

“…其实没什么,”黄少天凑到喻文州耳边小声说,“我也知道这是大势所趋,只是觉得有点害怕。你知道的,我经常去做义工,不知道这一趟回去,原来的那个地方还会剩下多少人。本来他们的生活就已经很不好了,到时候城市边缘基础设施再断供,不知道他们还能去哪里,简直像是第二个青环区。”

喻文州揉揉黄少天蹭来蹭去的脑袋,仿佛在安抚一条大狗,他叹息一般地提醒黄少天:“恐怕不行了,现在配送站的AI都升级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每一样物资都很珍贵,不会像以前那么容易被顺走了。”

黄少天换了个姿势,和喻文州面对面抱在一起,像两只在冬夜里相拥取暖的小动物,黄少天把脑袋搁在喻文州的肩膀上,看着飞机外面明晃晃的天空,白色的天空上看不出有没有云,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雨。郑轩站起来活动筋骨的时候发现这两人在角落里抱抱,不由得出言提醒:“要起飞了,你们秀恩爱也注意一下场合和影响啊。人家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还在这儿呢。”

黄少天哦了一声,从喻文州肩膀上爬起来,两人分别找了一个有扶手的地方站着,系上安全带以抵抗飞机上升时波动的气流。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了一阵后缓慢地升空,头等舱里放着音乐,听起来像是帕格尼尼的第一小提琴协奏曲,格林先生在和他的女儿说话,声音不大,似乎还没到打算补觉的时候。烟雨的两位新人神色有些紧张,黄少天笑着对舒可欣舒可怡两姐妹吹了个口哨,得到了两个不完全一样的鬼脸作为回应。楚云秀把窗户上的帘子放下来,已经裹着毛毯开始补眠了,徐景熙似乎也打算睡一会儿,眼镜攥在手里,看得黄少天很担心他待会儿睡着了眼镜会不会掉下来。

喻文州站在距离黄少天不远的地方,待飞机平稳之后就打开了终端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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