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我们家的小太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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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照顾卢瀚文小朋友,黄少天自己要上班肯定是不行的,又不好意思拜托喻文州,只好把刚刚退休的老妈接了过来。

他和喻文州合买的小套房两室一厅,两个男孩子住很宽敞,但是一下子有了四个住户,难免显得拥挤了一些。宝宝有自己的小床安置在黄少天房间里,黄妈妈睡黄少天平时睡的床,他自己比较可怜,只好睡沙发。

黄少天有点担心人太多喜欢安静的喻文州会不高兴,加上他最近心情不大好的样子。黄少天抓了抓头发,选喻文州没排班的一天请他出去吃了顿饭,把接老妈过来照顾小朋友的事情一说,没想到喻文州竟然没有一点儿反对的意思,像以前一样好脾气,只是人依然恹恹的,不怎么想跟人说话的样子。

该不是生病了吧…

想到他这几天睡得很早,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觉得十分有可能,可是他不打喷嚏不发烧,心内科又没有传染病,喻文州卫生习惯相当好,哪里那么容易生病呢?

所以说,还是心情不好吧。

黄少天沟通完了喻文州,又跟自家老娘把情况这样那样地一说——原本黄少天不是太愿意麻烦太后,毕竟年纪大了是该在家享享清福,奈何他一个人实在很难周全过来,好在黄妈妈对于这个新冒出来的孙子适应良好,大抵老人家都喜欢少孩子,哪怕不是亲生的,这肉嘟嘟的小家伙也很是讨喜。在黄妈妈的精心照顾下,小家伙越长越壮实,精神头也好,喜欢闹腾,一刻也闲不住,被黄妈妈说和黄少天小时候一模一样。黄少天一巴掌拍到卢瀚文小屁股上,臭小子扭来扭去,他一只手都快抱不住了。

这天下班下得晚,黄少天跑到食堂的时候人没有几个,菜也不剩几个。他坐在一边吃到一半,创伤外科的叶修就端着碗坐了过来,耳朵上还夹着一根烟。这人是远近驰名的老烟枪,但院里管得严,不仅病房里不让抽,食堂也不行。

“我说,你和文州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你是瞎的啊?他这两天没精打采的,你跟他吵架了?”

“没啊?我们什么时候吵了架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从来不吵架的你不知道吗?”

“那是你单方面的看法,我看文州整天一副空虚寂寞冷的样子,”叶修嘿嘿地贼笑了一阵,“听你们科里人说你养了个儿子,整天儿子长儿子短,莫不是有了儿子冷落了丈夫?”

“…呵呵。”黄少天微微一笑,一脸阳光灿烂,冷不防一脚踹到叶修椅子腿儿上。外科医生劲儿都不小,愣是一脚把他踹翻了。

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在黄妈妈的精心照顾下,眼看着卢瀚文小朋友能坐会爬了,黄少天突然接到叔叔一个电话说他老爸高血压犯了,赶急忙慌地把黄妈妈召唤了回来。

一个人带孩子得日子艰辛无比,黄少天一夜回到了解放前,上晚班也只能让小卢跟着睡在值班房里,他每隔十五分钟就过来看一次,吓得郑轩压力很大地表示黄少你冷静些,搞得这么大阵势看得这么勤,我还以为值班房里有个定时炸弹呢。

卢瀚文小朋友活泼可爱,当然不是定时炸弹。

胜似定时炸弹。

喻文州这几天心情都不好,究其原因,大概就像朱自清在《荷塘月色》里写的“热闹都是他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他好像忽然之间意识到了自己对于黄少天一贯以来过多的关心和关注,要是说黄少天对喻文州有点依赖的情节,其实喻文州也有,一想到他其实没有立场对黄少天这样操心照顾,他终归要和小卢还有另一个人组成亲密无间的家庭,他就觉得心里空空落落十分难受,好像读医科十余年来给黄少天的关怀都喂了狗,因此不怎么想讲话,也控制着自己平时不对黄少天表现得太亲密。

长痛不如短痛,喻文州这么想着,这天下班依然是早早地睡下来,免得又要胡思乱想心里难受。

夜里三点的时候他在熟睡中被炸响的手机铃声叫醒,下意识地以为是科里哪一床病人体温又上来血压又下去心搏又没有了,结果在电话里听到了苏沐橙压低了的声音。

“怎么了?”喻文州也压低了声音问话,他想象这个点能让苏沐橙给他打电话的事情,多半是在病房里,因此不敢太大声,怕吵醒病房的小朋友。

“你过来一趟吧,儿科急诊。”苏沐橙小声地在电话里说,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措辞,“黄少正在哭呢…”

仅仅六个字,喻文州顿时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一边单手套衣服一边跟苏沐橙讲电话。

“怎么回事?少天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苏沐橙在那边轻轻地叹气,“好像是黄少把宝宝放在值班房里睡觉,接了一个急诊忘了看着他,宝宝在值班房里着凉了,又吐又泻,还高烧,正在挂水…宝宝一哭,黄少就跟着一起哭,我觉得还是找你过来陪陪他?”

喻文州跟苏沐橙道了谢,抓了手机钥匙锁门往儿科病区跑。虽然他们住的地方就在外科大楼对面,但医院毕竟有那么大,儿科急诊还是有一段距离,喻文州一口气跑过去,进了门诊才发现衣服都湿透了,他一边喘一边在急诊病区找黄少天。

深更半夜的,急诊病区除了几个当班的医生和护士之外没几个人,苏沐橙在不远处对他招了招手,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指了指抱着挂水的宝宝正在擦眼泪的黄少天。其实黄少天也穿着白大褂,好在他的发型翘翘的,辨识度比较高。发现小卢高烧起来的时候他都懵了,根本没空换衣服,把事情交代给郑轩就抱着宝宝来挂儿科急诊。卢瀚文蔫蔫地靠在他怀里,刚才在打针的时候又吐又泻,现在都被护士清理干净了,黄少天一个劲儿地给人家道谢,护士一走,他心里难受就自己抹起眼泪来。小家伙不哭也不闹,小脸皱皱的,看起来就不大舒服的样子,身上那么烫,窝在黄少天怀里就像一块小烙铁,灼得他又心疼又愧疚。

全因为他自己贪凉,值班房的空调温度一直打得比较低,今天小卢睡在值班房里又粗心大意忘了把温度调高一些,接了个急诊,小朋友翻翻身踢踢被子,不着凉高烧才奇怪呢。

怎么这么大意呢。要不是怀里抱着小卢,黄少天真想把自己揍一顿,他心里的愧疚和心疼无处发泄,只好坐在那里咻咻地掉眼泪,流下来就用白大褂的袖子粗鲁地抹掉。

喻文州看着这状况明显不大好的一大一小两只,无声地叹气,又走过去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

“少天困不困?要不要去睡一会儿,我来守着小卢?”

“哦…等等,你怎么来啦?”

黄少天也不是没在喻文州面前哭过,倒也不是很羞涩,他揉了揉眼睛正好对上喻文州担心的眼神。刚刚哭过的眼睛湿漉漉的,还有点红,像只小兔子似的眼巴巴地看着喻文州,小兔子的怀里还抱着一只更小的兔子,更小的兔子生了病,不舒服得小脸皱在了一起,两个小家伙都惨兮兮的坐在那里,好像正等着他来一样。

喻文州心里一动,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胸腔里化开,浓郁得像一锅煮了很久的玉米浓汤,热气腾腾地蒸腾着他的小心脏,他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黄少天明明清楚带着小卢的日子有多辛苦难过,每天却还是甘之如饴地儿子长儿子短,唠叨得科室里人尽皆知,说的时候眼睛里好像盛满了整个世界的阳光。

在这茫茫的世界中,那么多人擦肩而过,谁和谁好像都没有太大的关联,家里却有一个小家伙眼巴巴地等着你,非你不可,独一无二,因为他的笑容,一切的辛苦和努力都有了意义。

这就是孩子啊…

喻文州平静理智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感受到这种从心脏开始由内而外整个人都温柔起来的感情。

真是太犯规了,他想,如果连他都不管黄少天和卢瀚文,他们两个还能去找谁呢?只是对上黄少天因为哭过而湿润的眼睛,某些脆弱的情绪所建立起来的自我保护就在一瞬间碎得干干净净。

先就这样吧…

他自暴自弃地想,至少现在黄少天还没有喜欢的人,如果他愿意,还是可以像家人一样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至于以后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对于喻文州忽然之间的体贴,黄少天虽然并不羞涩,却还是有一些过意不去。不过人家来都来了,再劝回去也太不领情了,于是他从善如流地把小卢小心翼翼地送到喻文州怀里,自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又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副腰酸背痛的模样。

“瀚文最近又长大了,都没有小时候抱着那么轻松了。”

哭也哭过了,加之喻文州大半夜地爬起来跑到儿科急诊陪他,黄少天心里立刻轻松多了,放下小卢还有心情和喻文州说俏皮话,却没想到喻文州并不是太领情,反而伸出一只手曲起关节敲他的额头。

这可是心内科大夫叩诊练出来的手指,敲在黄少天额头上,简直咚咚作响。

“你敲我干嘛!”

黄少天捂着额头抗议。

“敲的就是你,明明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妄想自己去照顾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

黄少天一听哪能服气,但想起今天晚上他把小卢留在值班房睡觉让孩子着凉发烧的事情,马上又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反驳的话也是嘟嘟囔囔地没什么底气。

“可是我不领养他的话…送到救助站去,文州你知道救助站是什么样子吗?那么多小朋友,就几个义工管着,靠着社会各界的捐助过活,怎么想都是提心吊胆的啊。要我把瀚文送到那种地方去,还不如我自己苦点儿累点儿带着他,我虽然钱不多工作还忙得要死,至少是个稳定的工薪阶级吧…”

黄少天越说声音越小,说到后面不仔细听还以为病区进了蚊子嗡嗡嗡地叫唤,喻文州听着好笑,索性把手放在他毛茸茸地头发上抓了两把。

“别逞强了。”喻文州摸着黄少天的头轻声说,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就好像在哄小孩子睡觉一样,黄少天再定睛一看,也不知道是挂水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喻文州的怀里真的比较舒服,卢瀚文靠在喻文州怀里竟然是一副舒服得多了的样子,虽然还因为发热有点红扑扑的,脸颊却舒展开了,安安静静地睡着,小鼻子一动一动,打着细细的鼾。

臭小子。黄少天咬牙切齿,心说你才多大点儿就知道泡帅哥了,你亲爹抱着你的时候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怎么换了个帅气的叔叔抱你马上就舒坦了,还有没有天理。

喻文州当然不知道黄少天丰富的内心活动,只注意到他被自己摸头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不知道在溜号想什么,看起来呆呆的还蛮可爱,让他忍不住又多摸了两把,才想起来自己究竟想说什么,仔细想想既然他已经照顾了黄少天十多年,一个人也是照顾,再多搭上个小鬼头也是照顾,似乎并不是不可接受的麻烦。

他终归是不忍心让黄少天一个人面对抚养孩子的重担。

“虽然宝宝在户口上的爸爸是你,少天也不要把我排除在外啊。阿姨年纪大了,该享享清福,总不能一直麻烦她,少天…还是需要帮手的吧,你愿意考虑一下我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黄少天一时反应不及目瞪口呆:“文州你是认真的?之前不是还跟我说照顾宝宝很麻烦的吗?哈哈哈哈其实也不用太麻烦,你看我自己不是也照顾得过来…吗…”

发着烧得卢瀚文还窝在喻文州怀里,这句话显得十分没有说服力。

“毕竟是我自己任性…麻烦你还是太不好意思了。”

喻文州叹气:“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这样逞强就不是麻烦我?我以前就说过,少天有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没必要见外的。”

“…认真的?”

“认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卢瀚文的影响,还是因为喻文州突如其来的伸出援手让他受宠若惊,黄少天有点脸红,他把手肘搭在喻文州肩膀上,轻轻撞了一下。

多的话不必说,他们俩谁跟谁,认识了十来年,都懂就行。

一旦重任被分给两个人承担,黄少天从身体到心灵都轻松多了。卢瀚文小朋友在两人的精心照料下越长越大,虽然偶尔还是会生病,但两人也是喂养得尽心尽责。本科的时候所有儿科相关的资料都被从箱底翻了出来,还是时不时找苏沐橙咨询。

转眼卢瀚文小朋友快满十个月了,隐隐约约有了开始学走路的架势,牙齿冒了两三颗,平时有事没事也要咿里哇啦地说点儿什么。

虽然他们都听不懂小家伙说的是什么,但是黄少天显然对和任何人对话都充满了极大的兴趣,每天都要和卢瀚文聊上一会儿。

小朋友长长了,原来的摇篮小床也要睡不下了,但他们的小家还安置不下新的成人床,暂且决定先和喻文州或者黄少天一起睡。反正小卢还小,他们的床又宽,尤其喻文州,房间里除了书架没什么东西,床都是按照双人的尺寸打的。但考虑到他们晚上有时兴起会聊天,卢瀚文还是和黄少天一起睡觉的时候多。

转眼秋天到了,天气转凉,卢瀚文小朋友热气腾腾地窝在被子里咿里哇啦地说话好像一个可爱的热水袋,让黄少天简直爱不释手,但是他却忘了小朋友夜里常见的问题,那就是尿床。

卢瀚文虽然每天都被喻文州仔细认真地包上纸尿裤,仍然不能阻止这个活泼好动的小朋友在某个睡得不大老实的夜晚蹬掉尿裤,让黄少天在一片湿漉漉的尿味中醒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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