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天梯|长夜孤灯(序)(下)

序(下)长夜

黄少天第一天去塔里刷卡上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歹蓝雨的办公室里都是熟悉的面孔,才让他的紧张感维持在可以接受的水平。

徐景熙看着他哈哈大笑:“烦哥莫慌,抱紧我。”

“压力山大,副队长是你说抱就抱的,”郑轩拍他的头,“这可是队长的哨兵。”

“所以呢,”李远从桌子后面探出头来,“咱们是叫姐夫还是嫂子?”

黄少天刚要发作,恰逢喻文州推门进来,三个人呼一下坐得端端正正,变脸比翻书还快,黄少天还想告状,再看着他们几个道貌岸然的脸,忽然又觉得告状的话像是死无对证无处下口。

他自己咬牙切齿苦大仇深的模样,被喻文州看在眼里,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声问:“他们欺负你啊?”

“可不是,”黄少天一拍桌子站起来,“虽然说吧,我只是个新上任的副队长,在塔的时间并没有在座的几位多,但大家还是应该敬重一些,随口就出言调戏副队长是不好的,为了我们队的风气着想,我觉得某些队员应该有所表示。这样吧,今晚请我吃饭接风如何?反对意见我替队长驳回。”

郑轩点头应和:“就是,黄少做菜很有一手的,保证你们吃了一次就想吃第二次。”

事情就这样朝着黄少天始料未及的发展方向狂奔而去,而最有发言权的喻文州在他们斗嘴的时候全程微笑着围观。没任务的时候工作也不忙,大家插科打诨地整理资料写写总结,一天就过去了。

最后蓝雨行动队的五个人在喻文州和黄少天的住处聚餐,算是对黄少天的接风宴,食材是大家自己买了带来的,最后下厨的却是黄少天,他的手艺也得到了蓝雨上下一致的认可。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人下了诅咒,从魏琛那时候起蓝雨就从来没有过女孩子,烹饪的水平可想而知,黄少天一来,大家的平均水平顿时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大家热闹了一阵,天也晚了,为了避免队员们乘公交地铁回去的麻烦,全部由喻文州开着车送回去。

没结合的哨兵和向导几乎都住在塔里,也有自己住在家里的,以至于塔的宿舍区俨然一副单身汉楼的架势。

再说塔这个建筑,并非真的一座高塔,而是在市区里圈建的建筑群,作为哨兵和向导集中管理和强化训练的军事机构存在着。

在喻文州开车送单身汉们回塔的时候,李远也闲聊似的说起塔明明不是通俗意义上的一座塔为什么要称为塔,黄少天一听就精神了,这两天他都和喻文州在家里读塔的编年史,对这东西记忆犹新。

“来来来,身为副队长我跟你们科普一下。塔之所以称为塔,是因为青铜计划确立为NG的重要方针之后——我知道那时候你们肯定都没出生,我也没出生——最开始着手建立的集中管理和训练哨兵向导的建筑物真的是一座高塔,还是建在一个海上的人工岛上——我印象中是建在渤海上名叫天佑岛啦,当然我也可能没记清楚你们可以回去自己再查。总之就是最开始是一座高塔,后来出了一个很大的事故——很早的事情了,那时候你们也没出生——那座高塔就不再用了。而且后来哨兵和向导的任务越来越日常化,每个地区都有哨兵和向导驻守,像之前那样集中整个国家的哨兵向导管理方式变得很麻烦,所以就变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所谓的塔,已经变成了一种NG机关的名称,就跟市政差不多吧,不再指代某种建筑形式了。”

后座上的几位皆是一副原来如此地模样点头,末了总结一句:“受教了,不愧是副队长。”说得黄少天颇有些得意。

喻文州看着好笑,要不是手上握着方向盘实在不能分心,这时候他真想摸一摸黄少天毛茸茸的脑袋。

他脑袋上染发的那些黄毛前几天剪头发的时候落了一大半,现在基本又黑回去了,只有发尾留着一点点金色,在喻文州看来,黄少天这个形象和他通体白白的、只有尾巴尖和爪子带点黄的精神体十分相似,怎么看怎么可爱。

两人送了三位黄金单身汉到家,回来的路上少了后座的耍宝斗嘴,路都走得安静了许多,黄少天不敢和喻文州肆无忌惮地唠嗑怕他开车分心,只好打开车载音响放音乐听免得自己睡着,结果广播放出来一首儿歌“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黄少天一听,忍不住想起小时候,想起青环区,想起老魏和他养的那些小狗,泪腺顿时不好了起来,都忘了可以换台。只不过是一首歌而已,他不好意思当着喻文州的面掉眼泪,只好往窗户外面看。

“今天晚上好黑啊,好像连光源发生器都看不到,队长你看天气预报没?是不是要下雨了?”

“不会下雨,”喻文州专心注视着前方,眼睛里也是一片漆黑,“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提出光源发生器运作系统构想的那位老先生过世了,全城的光源发生器都是黑的,为了悼念他,大概会有三天吧。”

“还有这种事,那这三天都不天亮啦?”

“嗯。”喻文州没有再说话,只是停车等红灯的时候,食指轻轻地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

这一晚睡觉的时候喻文州被黄少天压醒了一次。向导在黑暗中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黑暗中黄少天只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哨兵就像只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脑袋搁在他胸口上,恨不得整个人埋在他身体里充当他的肋骨,压得喻文州几乎喘不过气,不得不从睡梦中醒来。

真是甜蜜的负担…

喻文州轻手轻脚地把黄少天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把他大部分的重量放在床上。可睡梦中的黄少天颇不乐意,喻文州把手臂从他怀里抽出来的时候,这家伙还委委屈屈地哼了一声,喻文州隐约能看他他脑袋有一半埋在被子里,缩在那像被抛弃的小狗似的可怜兮兮的,他于心不忍,只好又把这大宝贝抱回来睡。好在后半夜黄少天安分了一些,只是抱着他的胳膊,没有再睡出整个人扑在他身上的姿势。

这是一个漫长的黑夜。

江对岸有一小片老城区,附近的基础设施落实得都还不错,只是AI的数量比较少。行走在老城区,颇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有个染了头发的年青年蹑手蹑脚地走进居民楼里,又蹑手蹑脚地摸到一户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房间里很乱,椅子上搭着好几件不知道是干净的还是穿过的衣服,地上还有没清理得食品包装袋,乍一看甚至不知道该在哪里下脚,年轻人却轻车熟路地从上面走过,想要无声无息地溜到浴室里去洗澡。

“…孙翔,”可从对面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却打破了他的幻想,一个带着方框眼睛的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地面和桌面,眉毛都拧了起来,最后却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这个房间,有空还是稍微打理一下啊。自己住的地方弄成这样,时间久了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行行行,我知道了,这不是没时间么…”孙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耸肩膀,“我这还没生病,别老是咒我啊小事情。”

被称作小事情的年轻人捏了捏鼻梁,又无奈又疲劳的样子:“我出去一会儿,你洗了澡早点睡觉…嗯…有空…收拾一下房间。”

随后他就拎着公文包一阵风似的轻飘飘地出门了。孙翔朝着他离开的方向注视了一会儿,又去把肖时钦房间的门关上,他关得很轻,甚至有种虔诚的意味。从门缝里可以看到这是一个整齐又规矩的房间,和孙翔自己的房间完全是天上地下的比较,肖时钦的房间很黑,在孙翔带上门的时候,气流轻轻地吹起了一层薄灰。

老城区的夜晚很安静,又或者整个城市的夜晚都是安静的,漆黑的夜空像一个不止餍足的黑洞,吸纳着人们未注意到的声音、光和温度。孙翔打开浴室的顶灯,开始洗澡,热水从喷头里撒出来,冒着热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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